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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摸出个巴掌大的红皮笔记本,封皮上烫金的“奖”字缺了半边。
打开以后他说道:“李站长,就你隔着我最远,明白,我明白,你想跟我划清界限嘛。”
“嘿嘿,你当医药站站长第二年,68年是吧?那年了公社粮仓的粮食没存好,怎么回事呢?我调查发现是粮站用的熏蒸剂氯化苦里面掺和了石灰粉,本来足斤足两的粮食熏蒸剂氯化苦,结果变成了一半药一半石灰粉……”
李卫国手里的手电筒‘咣当’一下子掉落在地。
近处的于振峰脸色也很难看。
他看见本子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、数量和代号,后脖颈的汗瞬间浸透了假领子。
“还有你。”马德福的指头及时戳向于振峰,“这时候知道跑到我跟前假惺惺的说一句‘消消气’啦?你说你们老老实实听我话,我至于这么大动肝火?”
“老于,我都不用看账本,就说去年夏天来台风,你仓库进水被毁掉的两吨化肥,那可不是尿素,那是化肥,黑市上一吨得一两百块吧……”
他手指又转向张会计:“大前年收购站收上来一千二百斤芝麻,转头变成了七百斤……”
被按在瘸腿椅子上坐着的韦全民猛地站起来,板凳腿在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。
他解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,露出腰间一道蜈蚣似的疤。
“马德福!”韦全民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“你别太过分啊,你想逼死我们?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下场?”
“看我这里、看我这条疤,它是哪里来的?是老子为你挡刀挡出来的!”
他指着众人说:“你们怕个屁?现在怕能解决问题?”
他又指向马德福:“马主任咱谁也不是傻子,一个比一个精明,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。”
“你能收拾的了钱进,我们肯定跟你一起收拾他,可我们都知道你根本收拾不了他,我们怎么办?跟你去飞蛾扑火?好好活着不行吗?怎么就非得跟他干呢!”
“我们大不了不在公社干了,大不了回生产队去当泥腿子。”
“你比我们强的多,你有个好媳妇有个好丈人,你大不了调走去别的供销社,说不准你好好舔舔你丈人的沟子,你丈人高兴了还能叫你继续当个供销社主任……”
赵泽安上去捂他的嘴巴,“别说了,你别说了!”
韦全民推开他:“我怎么不说?老赵?我他娘在救咱们的命!”
“钱进的本事你们看不出来?以往不管县里还是市里都没少往咱这里塞人,哪个人不是被马主任给收拾的服服帖帖?”
“可钱进呢?他来了两个月啊,他已经、他已经把咱都给干了!”
赵泽安和王大龙一起上去拉他:“老韦,算了算了……”
“让他说!”马德福冷笑道。
韦全民不客气,掐着腰中气十足的说:“让我说是吧?那你别急!”
“别以为就你在海滨市里有人,别以为我们庄稼人在市里头打听不到消息,我也打听他钱进了。”
“都不用说他在他们街道什么情况,就说他在供销总社里,就说他在单位里,他在甲港搬运大队是大队长,手下人对他服服帖帖。”
“搬运工都是什么人咱知道,那是一帮刺头,结果被他管理的服服帖帖,这说明什么?说明这个人他妈厉害啊!”
“他还不是一般的厉害,什么抓捕走私犯罪团伙,抓捕什么抢劫犯罪团伙,甚至还抓了杀人犯?还救了甲港大火给全市立了功?”
“我当时托人调查,人家光报纸给我送来好几份啊,马德福!人家是上过报纸、上过好几次报纸的人啊!”
“你光让我们对付钱进,你有没有把他钱进什么人告诉我们?”
“没有、一点没有,你口风是真死,你是一个劲的叫我们去冲锋陷阵,不不不,你那是叫我们冲锋陷阵?那是叫我们去送死!”
一番话说的跟连珠炮似的
仓库里沉默无声。
所有人都在看着马德福。
“好,好得很……”马德福露出狞笑,笑的比哭还难看,“原来都让钱进喂饱了是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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